马派的“劝千岁杀字休出口”,许多人都会唱,主要是好听嘛。大士也是因为这段好听就学舌几句,当然结果是牛马不相及。还是那句话,唱的不好不是,就容易总结出教训,形成个人对马派的一点认识。
说起马派,众口一词是说马先生唱的潇洒自如风流倜傥,如果不把作派考虑进去的话,光唱儿就这样评价也很确当的。马派发声之独特,有一条就是由于舌头功夫厉害。马派得把舌头分三段来用:舌根要特别有劲道,或托或抑或绷或弛,一点不马虎。舌干舌尖随之动转,更多的时候是舌尖下抑而舌干绷起,使字正而不尖显,腔圆而不洇漫。特别是舌的运用产生了一种非常奇妙的效果:几个字之间不是单个都是独立的字头字腹字尾地小而全发音,而是有着天然的流动连接关系,唱出一句自身就流畅清晰,字不模糊音不含混而浑然一体。唱到自由的时候,会觉得舌的边缘有高频震颤的稣痒感,也一起奏鸣着和声。劝千岁三个字,舌尖翘起马味全无,字字单蹦而没有宽厚感,当舌尖抑下些时,三个字自然就连成了串儿,老乔的老谋深算和俯仰成趣的意思就出来了。人家舌的运用还特别注意不与牙齿擦出破坏这种厚重圆润的杂音来,这也需要舌体运动的讲究。而舌齿音也一定不要立起来,要扁平丰润,不然就不能成为一体的声腔了。听说早晚之间有人说马派是大舌头,大概是说马派舌头的这种用法,不以为舌根有劲道而以为是舌根硬,不以为抑舌尖是为了避免尖显的发音而以为是舌尖秃,不以为字与字之间的自然连接是吐字与行腔的有机结合而以为是咬字不清吧。
回头再说劝千岁,我听吧,这段的气势是挥挥洒洒的,在吴主与太后之间数言以内扭转局面的说辞,透着劝、说、论、谏诸意,心情和态度回回转转地变化多端。发音吐字是舌齿生香的,劝千岁三字平滑着一气呵出,突出了一个杀字,先表明态度绝了吴主用美人计的杀刘念头;说字以低调把自己的位置摆正后,就展开了论与谏,前面的原板引人注意后,借势大夸三义和赵云孔明,连说带证,名夸实“唬”,把个焦躁心虚的孙权把于股掌之中,滑得可以。流水板的马味行变化多端之白云流清澈深瀚之绿水,让人听得他气顺势强,天理占尽,四处得缘,八面威风,把个本来是受礼说情的老头儿演变成了定观成败的大法师,从说故事入手,到结亲的家长里短打住,把孙刘联盟的大事体摆了个一清二楚,成了戏胆。马先生的声腔韵味,非常符合乔玄的身份,劝千岁一句,行腔委婉,把绵里藏针的策略表现的很贴切。原板介绍完主角以后,剩下的用流水快而不乱,有点刘家的优势说也说不完的感觉,把势能造大了。特别是马派的圆润声腔听来是字字讲理,没有任何争辩的意思,容易说服别人,哎,对了,现在人叫态度决定一切。特别其中的几句的处理,关羽突出他蔡阳唱得轻松,张飞突出喝断当阳桥唱出气势,赵云突出长坂坡唱得干脆利落,端的跌宕有致,字字玑珠,娱味十足,舌齿生香。乔玄,在没有艺术的苏秦张仪的情况下,当为古今说客第一人。前人有论由于马先生这段唱使乔从末角应工跃为主角,则马先生是调教名流的大师之师。
我以为,学哪个流派,要有利于发挥自身的嗓音优势。流派的形成,他大概是这样:在长期艺术实践中,找到自己声音特色,强化之,把词句腔调安排得适宜发挥自身特色。后学如果弃已之所长就某派,或用本身具有的他派特长就该派,则必是韵味有失。上贴关于有人用他派音色唱杨派的低见,也是指这一点而言。在此,也兼答llp先生。
本贴由牛皮大士于2002年7月06日19:16:18在乐趣园〖中国京剧论坛〗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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