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荣获“中国戏曲学会奖”的《膏药章》剧组来京演出,在看戏过程中,剧场观众掌声不绝。演员的表演,特别是丑角朱世慧的出色表演,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在中国传统戏曲舞台上,以生、旦、净为主角的戏比比皆是。相比之下,以丑行为主角的戏不是很多。而在这些戏中,丑行的戏也多以念、做和武打取胜。《膏药章》的编导和演员突破了以往的传统定式,根据剧情和人物性格情感的需要,为剧中丑角膏药章设计了大段旋律优美的“二黄南梆子”“京梆调”等新腔,即把板腔体的旋律词牌化,使丑角的唱腔不再是荒腔走板的变形唱法,而是变得更加艺术化和性格化,丑扮主人公的内心世界也得以更加充分的展示。这些对丰富京剧丑角的演唱,是具有开拓性贡献的。
该剧继承了传统戏曲中文丑的表演手法,为膏药章设计的念白通俗、幽默、滑稽,与其身份和性格十分吻合,使这个既精明强干又迂腐窝囊,既心地善良又胆小怕事的医术高超的江湖医生形象活脱脱地展示在观众眼前。朱世慧念白以京白代替韵白,咬字力求清晰明了,通俗易懂。这也为细致刻画人物起到了相得益彰的作用。另外,作者为更深层次地挖掘膏药章的性格特点,还将传统曲艺中的贯口活这一表演形式移花接木地搬到剧中,如“算账”“报药名”等,这将演员念白的功夫发挥得淋漓尽致。
当然,对这一处理方法曾存在着不同意见。有人认为公堂之上的这段“报药名”是画蛇添足,仅仅起到插科打诨的作用,不能表现人物性格和其内心矛盾。而笔者以为,这大段的“报药名”不是单纯地卖弄技巧,更不是游离剧情之外的蛇足之笔。从整个剧情发展来看,膏药章在公堂之上猛然听到县太爷问起做膏药的事,作为一个身有绝活的江湖穷医生,他的第一反应是不能让祖传秘方从他这一代泄漏出去,以断绝自己和子孙后代的生计。但迫于县官的淫威,他又不敢不说,于是就想耍点小聪明。他避重就轻,胡乱凑上一些杂七杂八的药名来迷惑县官,而将关键的一味药隐而不谈,以图蒙混过关。这恰恰体现了膏药章精明的一面。这大段的贯口活,不但与人物的性格相符,而且使观众从公堂上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中得到调剂,这与戏的整体幽默风格是一致的。
明代戏剧家臧晋叔认为,戏曲作家可分为两种,一种为名家,一种为行家。那些诗词娴熟,文才出众的博学之人理所当然地可以称作名家,但作为戏曲的行家,仅以此远远不够。在行家的笔下,任何人物、事件都可以描摹得惟妙惟肖,使观众受到极大的感染。《膏药章》这出戏的主创人员可以说得上是“曲之行家”,他们从事舞台工作多年,有丰富的创作实践经验,并深谙其中的奥妙。他们了解社会,熟悉观众,知道哪些地方观众喜欢看,哪些地方要好。从这点来说,他们是真正的行家里手。他们努力追求传统的表演形式与现代技巧相结合,追求戏剧的平民性和趣味性,寻找高雅艺术与当代观众欣赏趣味的契合点。他们的作品与舞台紧密结合,作品内容好像不是刻意在表现什么,却在不经意中揭示了辛亥革命的不彻底性这一重大主题。从这些方面看,他们的探索是成功的。
这出戏在十几年前演出之后,便获得好评,也曾荣获多种奖项。但其主创人员并没有因此而沾沾自喜,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地将此戏束之高阁起来,而是在演出过程中,广泛听取各方面意见,不断加工,反复锤炼,终于将这个戏打造为戏曲精品。这种不满足于现状,追求尽善尽美的艺术境界的进取精神,是十分值得提倡的。
(摘自 《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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